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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塊賓興碑育才之渴望
來源：
作者：林可婷 2013-07-29
海口市永興鎮(zhèn)陳球村“太原境主廟”里的“育才賓興”石碑。
海口市永興鎮(zhèn)陳球村的村門。
海口市永興鎮(zhèn)博昌村王子科在祠堂前的 “美彰盛傳”賓興碑旁。
文圖 海南日報記者 陳 耿
“賓興”，是中國古代民間的一種助學行為，資助的對象主要是家窮交不起學費，或沒錢趕考的優(yōu)秀學子，這一文化現(xiàn)象在海南尚有文物遺存，那就是海口市永興鎮(zhèn)兩塊清代光緒年間的“賓興”碑刻。
細讀碑文，不但可以想見當年民間重視教育，支持教育的義舉，也足見當?shù)卮迕衽嘤瞬诺娜模约皩既】婆e功名，榮耀鄉(xiāng)里門戶的迫切心愿。
海南文史專家王俞春是羊山永興鎮(zhèn)人，曾提到在他的家鄉(xiāng)有兩座賓興石碑，于是邀他同去尋訪。
7月18日的海口，艷陽高照，然而，行走在南部的羊山地區(qū)，由于當?shù)刂脖话l(fā)育，不但空氣異常清新，氣溫也相對涼爽宜人，絲毫不覺得酷暑難耐。
“自古人才之興，端由學校，學校之設(shè)，必有資助，而后可悠久焉。”
集腋成裘，
只為“育才賓興”
永興鎮(zhèn)陳球村的村門用清一色的火山石壘砌而成，門額上嵌著一塊石刻牌匾，“運啟文明”4個繁體楷字端莊大方，被漆得紅紅的，煞是顯眼，落款為“道光元年十二月二十日”；門額背面也有一牌匾，上書“禮義淳風”四字，虬勁有力，但是沒有落款。如以道光元年（1821年）為建村門的時間，迄今也有近200年的歷史了。
陳球村是王俞春母親的娘家，一進村，上了年紀的人都認得他，免不了要寒暄一番。王俞春小時候就注意到了村口“太原境主廟”里所立的一座石碑，此次再訪，已說不清是第幾次看到了。
碑額刻有“育才賓興”，碑文除了幾個字無法辨認之外，大體意思還是比較明了。“陳球莊育才賓興序：自古人才之興，端由學校，學校之設(shè)，必有資助，而后可悠久焉。我村自道光年間于丙午科，陳君綿標，以文才游泮，陳君奇俊，以武藝采芹，一時稱盛，增光閭里。厥后寥寥無聞，正因?qū)W校未隆，賓興未設(shè)，無以培后進育成材耳！”首先說明了立碑的原因。
原來，陳球村在道光丙午年（1846年）的時候，還出過陳綿標、陳奇俊一文一武兩位秀才，一時間聲名遠播，家里村里都很光彩。只是后來就沒出什么人才了，有識之士認為這是學校教育不興和助教機構(gòu)未設(shè)的緣故。
碑文還寫到，原先村里還有一座“學宮”，年久而崩壞，1886年已集合村修造落成；光緒十三年（1887年），村里有人提出創(chuàng)立賓興，并付諸行動，“爰集同人助捐義囊，共得制錢二十六千余”，這些錢將用于資助貧寒而優(yōu)秀的學子入學和趕考，“因顏其名曰‘育才賓興’，蓋取養(yǎng)育人才之義也。”
序文的末尾充滿信心，認為創(chuàng)設(shè)了賓興，就等于有了基礎(chǔ)和根本，就不愁以后沒有人才了。“根本既立，然后才可成、名可得，將見多士挺立，堪資棟梁之選，文人蔚起，足為邦國之光。”勒碑時間為“光緒十三年季夏”。
“嘗聞人文鵲起，科甲蟬聯(lián)，胥由賓興以養(yǎng)士，是賓興之舉由來尚矣。”
“傾囊捐貲”，
期待鳳翔盛世
驅(qū)車再到永興鎮(zhèn)博昌村王氏
祠堂，半掩半開的大門之內(nèi)，是高過人頭的茅草和灌木，而且密密麻麻的，無法進入。好在放牛回村的村民王子科，得知海南日報記者的來訪目的后，硬是用腳踩出了一條彎曲的小道，記者尾隨其后，終于在祠堂的屋檐下，看到了一座賓興碑。
碑上文字，字字清晰，字數(shù)比陳球村的要多，如何運作“賓興”事業(yè)也更具體些。
在碑額“美彰盛傳”4字之下，便是正文———
鳳文賓興序：嘗聞人文鵲起，科甲蟬聯(lián)，胥由賓興以養(yǎng)士，是賓興之舉由來尚矣。溯我支祖惠愛公自宋肇基百倉，歷元、明、清，子孫蕃衍，原建祠堂一座，可為先靈式憑，亦可為后人藏修耳，然有藏修而無斧資，何以培后人成大器乎？故由宋以來，未必無吐鳳之才，未必無從龍之彥。第若學古者，限于家資鮮給；好觀光者，阻于囊橐未充，是以未聞有士之三升也……即時出簿傾囊捐貲，統(tǒng)籌制錢一百七十六千，用權(quán)子母，將利息以為各項分給，俾講求道德者有所幫資，踴躍功名者得其憑藉。有文中鳴鳳之期，因名之曰“鳳文賓興”焉。由是文學日隆，文人輩出，如鳳之翔于盛世，如鳳之鳴于高崗，掇巍科，膺顯秩，成公輔之器表，著作之才胥。
碑文左側(cè)還臚列了“創(chuàng)首”、“值事”和“協(xié)理”共22人的名字，只是落款處沒有時間，但從文中的“歲辛未春”，基本上可以判斷出勒碑時間為同治十年，即1871年。
文中的“權(quán)子母”出自《國語》，原意說的是古代國家鑄錢，以重幣為母，輕幣為子，權(quán)衡它們的輕重而使用，有利于民，后來其最初的意義發(fā)生了變化，以資本經(jīng)營或借貸生息也被稱作“權(quán)子母”。
王俞春告訴記者，博昌村王氏宗親正是用統(tǒng)籌到的捐款，放貸生利，循環(huán)經(jīng)營，幫助那些“講求道德者”和“踴躍功名者”。
此外，碑文還透露出了博昌村原名“百倉”，“百倉”和“博昌”在羊山方言里發(fā)音相同，即使在海南話中，也是基本一致的。碑上還刻上了先后兩筆捐款的數(shù)額，以及刻碑的具體開銷，“財務(wù)公開”做得很好，這筆賬在100多年后的今天，人們還能稽考。
“四莊共田三十四丁半。道光二十年，張方伯岳崧合紳民公置買。苗米在西一圖一甲輸納。”
“賓興”事業(yè)，
海南特有文化
對賓興文化頗有研究的王俞春說，除了永興鎮(zhèn)陳球村、博昌村這樣以“教育基金會”形式存在過的賓興文化現(xiàn)象外，很多村莊本著激勵和支持本村、本族子弟讀書，也通過捐款、捐田的方式，設(shè)立“賓興田”、“賓興坡”、“賓興山”和“賓興鋪”，用以出租。
前幾年，王俞春還見過海口東山鎮(zhèn)退休教師王樹俊保存的一本特別的“賬簿”，記錄著民國初期東山幾個甲的王姓宗親，在東山墟共有的“賓興鋪”的設(shè)立原由和經(jīng)營情況。
其實，“賓興”最初的意思與捐資助學毫無關(guān)系，“賓興”二字最早見于《周禮》，“以鄉(xiāng)三物教萬民而賓興之。一曰六德：知、仁、圣、義、忠、和；二曰六行：孝、友、睦、姻、任、恤；三曰六藝：禮、樂、射、御、書、數(shù)。”教完六德、六行和六藝后，鄉(xiāng)大夫就會舉薦賢能之人，并以飲酒之禮將他們作為賓客款待，然后再向君王獻上他們的履歷。
后來，地方官員設(shè)宴招待參加鄉(xiāng)試、會試的讀書人，也叫做“賓興”。明代的海南地方志提到，各府、州、縣官府設(shè)宴迎送接待應(yīng)舉士人的費用，一般都向各縣攤派。
王俞春認為，查考山東、江蘇、福建等多地的府志和縣志，發(fā)現(xiàn)第二種意義的“賓興”現(xiàn)象，在我國內(nèi)地也很普遍，但捐資助學意義上的“賓興”，則是目前所掌握的史料中海南所獨有的；此種意義上的賓興文化，可能在清代道光年間才出現(xiàn)。
光緒《定安縣志》記載，全縣的賓興田共有6莊，所需勞力四十三丁；最早的一莊是南薰莊田，八丁半，于道光十三年（1833年），由舉人陳贊元、生員胡謨邀約紳民捐銀900兩購置。這是在海南志書中找到的最早的“賓興田”記載，距今整整180年。
7年后，海南“探花郎”張岳崧等人捐置更多，占去了全縣總額的絕大多數(shù)。“四莊共田三十四丁半。道光二十年，張方伯岳崧合紳民公置買。苗米在西一圖一甲輸納。”
張岳崧一生熱衷教育，在任職過的內(nèi)地多省，不但興建、修繕書院，還身體力行，捐俸助學。張岳崧在家鄉(xiāng)帶頭捐錢購置賓興田的1840年，已是這位瓊州才子的暮年，卻依然對教育愛心有加。兩年后，他在家病逝，享年69歲。
“賓興”文化不但在瓊北盛行，在其他地區(qū)也能看到其蹤跡。如光緒二十年（1894年），昌化鹽商韓永良就創(chuàng)建了“成德堂賓興義學”，經(jīng)費來源是成德堂的“鹽息”，每年抽出30千文作為師生“膏火”，在今東方墩頭、玉章和北黎3地輪流設(shè)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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