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訪幽懷古千年古村——海口石山鎮(zhèn)
來源：
作者：陳曼莉 2010-11-25
“今人不見古時月，今月曾經(jīng)照古人。”（李白詩《把酒問月》）
在石山鎮(zhèn)，如果說榮堂村、榮誠村是兩位飽經(jīng)滄桑的老人，那么玉庫村、玉敦村和美煥村則是三處荒棄古村的活標(biāo)本了。這是三座被徹底廢置的古石村，觸目所及，皆是斷垣殘壁，坍頂塌梁，一派荒涼、破敗的景象，著實(shí)令人悵悵然嘆惜不已。
1
荒棄的古村成標(biāo)本
盤桓在這一個個荒棄的古村里，但見大樹枝丫交柯、氣根飄拂，茂草掩映、修竹圍合；但見“曖曖遠(yuǎn)人村”，不見“依依墟里煙”，更不聞“狗吠深巷中，雞鳴桑樹巔”（《歸園田居》之一），自然也就沒有陶淵明的閑適、欣忭了。
你瞧玉庫村，曾經(jīng)巍巍壯觀的古廟，高高聳立的古塔，傲然屹立的石門，鶴立雞群的石屋，開闊平整的戲臺———村人祭祀、休憩和狂歡的所在，如今被霸道的氣生根瘋狂摟抱，被葳蕤的霸王鞭肆意蹂躪，更有雜草包圍，亂藤入侵，大樹蔭翳。
第一次去玉庫村就我一人，是仲夏的一個清早，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這個廢圮的古村里，耳聽石堆里蟋蟀、壁虎的一聲聲長鳴，目視腳下蜥蜴、蜈蚣的一陣陣亂竄，再一聯(lián)想村外不遠(yuǎn)處的那一具具裸棺，不由得渾身起雞皮疙瘩；忽然，“歘”的一下，一只野鷹怪叫著從耳際、發(fā)梢掠過，我再也把持不住，險些“媽呀”一聲叫將出來……
玉庫村公廟旁邊有一座用火山石四周壘砌的土臺，人稱“仙女塔”，和繞城高速公路大橋下的儒符石塔臺基相似，只是略小，傳說是為了紀(jì)念貞節(jié)烈女———符氏三姐妹而建的。
如今，仙女塔的臺基依稀可循，但塔頂早已坍圮。臺壁為雜沓的仙人掌所盤繞，仙人掌開著綠幽幽的花；臺基為高大的菠蘿蜜所覆蓋，菠蘿蜜掛著沉甸甸的果———是對仙女魂靈的祭奠和奉祀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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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
30年前全村前移
玉庫村現(xiàn)在分新老兩個村。
新村西移千余米至石山墟，村道正對面就是石山鎮(zhèn)中心小學(xué)，新村一派欣欣向榮之貌。老村位于新村的正東，美煥村的西北、玉敦村的正北。這三個荒棄村相隔不超過一公里，被荒置的原因也大致相同，不外乎交通閉塞，不利于民生。
那天日上三竿時分，當(dāng)我箭步走出玉庫老村時，剛巧趕上了該村一位已遷入新址的王姓大嫂。她肩挑一副扁擔(dān)，兩只晃晃悠悠的竹筐里塞滿了芭蕉葉，還有一捆兒地瓜葉。“你大概都看到了，我們古村里的水果樹也很多的，像荔枝、龍眼、黃皮、香蕉、楊桃、柚子和菠蘿蜜等，大家隨便摘著吃。”喲嗬，在這里沒有虛擬的偷菜盜果，盡可于現(xiàn)世間嘗鮮品青，真好！聽她那口氣，玉庫老村儼然成了大家公用的菜園兼果園，口唇間不乏自豪。
問及何時遷出老村的，為何遷走，王大嫂沉吟片刻回答：記得好像是1978年。由于老村距離鎮(zhèn)上較遠(yuǎn)，村里又沒錢修那么長的水泥路，老村長和大家?guī)捉?jīng)商量，決定全村前移一公里，和鎮(zhèn)上連通。隨后兩三年時間，便全部遷到現(xiàn)在的新村了———為了聯(lián)通，所以移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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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庫村公廟
3
惟一情感紐帶是公廟
無獨(dú)有偶，玉庫村南側(cè)500米處的玉敦村村民見狀坐不住了，也不約而同地朝鎮(zhèn)上遷移。在石山鎮(zhèn)采訪，許多人告訴我們，20世紀(jì)80年代是該鎮(zhèn)村民往鎮(zhèn)上搬遷的高峰，有些錢的村民相繼遷移到了鎮(zhèn)上。
在玉敦村村民阿彪的帶領(lǐng)下，我們走進(jìn)這個古村。火山石構(gòu)筑的村門高高矗立，顯得古拙、文氣，村門旁邊有一座爬滿青藤的石亭，據(jù)說曾是村民休憩交流的場所。但如今早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———滿身滄桑的石亭猶在，而昔日的喧鬧、狂歡的情景早已歸于岑寂。據(jù)阿彪介紹，在玉敦村附近還有一處三層的火山溶洞，非常奇特，迥異于七十二洞。然而，唯因荊棘載途，無法探看。惜哉！
事去千載猶恨速，愁來一日即覺長。與其他古村落一樣，在玉敦村村門外空曠的廣場上，也有一座古老的公廟，奉祀的是班帥公。廟宇的墻壁還是幾百年前用火山石壘成的，通風(fēng)透氣；而木梁、木椽經(jīng)不住漫長歲月的剝蝕，廟頂重新修葺過。矗立在廟門旁的石碑，記載著重修班帥廟的時間是1996年。廟門上也有一副嵌入村名的楹聯(lián)：“玉公扶持人財(cái)旺，敦神保佑家業(yè)興”。
阿彪告訴我們，每逢村廟祭日，也就是該村公期日，村民們都要從四面八方趕回來，在境主神像前燃上幾炷香……公廟里的境主成了喚回四方游子的惟一精神歸依，也成了古村落聯(lián)系其子民的惟一情感紐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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荒村
4
荒棄了80年的美煥村
在向?qū)Ю详惖膸ьI(lǐng)下，一番艱難的爬低登高，我們終于找到了美煥村的古村遺址——一個有著700多年歷史的古村落。
美煥村位于火山口公園新的停車場北側(cè)五六十米處，距離綠色長廊不過20來米，現(xiàn)在無疑是黃金地段。但這里觸目所及，除了石頭還是石頭。只有蜿蜒的村巷和光滑的青石板古道，依稀可辨古村的真實(shí)存在。不惟如是，在該村古廟的遺存堆里，尚可見到一通立于清道光十六年的古碑，記載著該村的歷史沿革和先祖的勛業(yè)。
我們從碑文和老陳的敘述中了解到：該村遷瓊始祖叫陳昌期，南宋時從福建莆田遷來。
據(jù)陳氏后裔陳番介紹：該村到20世紀(jì)初還有40多戶，300多村民，惟因一位村民大膽的革命行動，卻招來了禍端。于是，為了逃避塌天之禍，村民全部遷離古村，分散在附近各村和石山墟居住。
通過尋訪幾位知情人士，我們覓得這樣一段較為完整的記憶：20世紀(jì)30年代初期，美煥村有一村民叫陳克信，是個土機(jī)械師，被我黨地下組織發(fā)展為黨員。他秘密造槍支援我黨地下武裝，并曾帶除奸隊(duì)剪除了一個惡貫滿盈的國民黨頑固派。詎料，其人雖然死有余辜，但他有個哥哥在國民黨部隊(duì)當(dāng)官，其兄揚(yáng)言要血洗美煥村。陳克信得悉，悄悄組織村民一夜間全部撤離。從此，該村成了一個空殼村，迄今已經(jīng)荒棄近80年，現(xiàn)在只留下一片亂石荒草，留下一段青石古道。
陳克信后來參加了瓊崖縱隊(duì)。解放后，他擔(dān)任首任海南機(jī)械廠廠長，也是現(xiàn)在金鹿集團(tuán)的前身。令人痛心的是，這位建國功臣在“文革”期間受盡折辱，于1970年銜恨赍志而歿，享年60歲。待到改革開放之初，黨和政府為其平反昭雪，方得稍慰英魂于九泉。噫嘻！
今天，當(dāng)我們在這個荒棄村落探尋先輩的遺存之際，一切都寫滿了湮滅，寫滿了物是人非，惟有那通雖周身孔穴卻不墜青云之志的火山石碑，既是古村歷史的親歷者，也成為今人傷逝的承載物。它靜默地矗立在亂石堆中，無言地面對著我們，向我們講述著曾經(jīng)的輝煌和哀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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